為什麼每一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他都要出現，用那種悲憫的眼神看着我？
為什麼他對所有人都那麼好？
為什麼他不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要讓他目睹劣跡班班的我？
為什麼啊？
到底是為什麼？
就不能讓我在他面前稍微體面一點點都不可以嗎？
溫礬唇角微動，指了指電話，示意我拿起來。
我竭力控制着手不讓它顫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着他，看着他看我的悲憫的眼神。
他囁嚅着問:阿鯉，你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呢？
每天不間歇的勞動，腦子裡就記不起那些髒東西，以往徹夜的失眠，也幾乎不治而愈。
我過得好極了，能有什麼不好呢？
我不理他，他卻自說自話:「本來想給你煮長壽麵的，可是這邊過來該坨了，我就學着做了個蛋糕，我還挺有天賦的，一次就成功了，待會兒你試試好不好吃。」
他神色飛揚，滔滔不絕，眼裡藏着溫柔繾倦，我不知不覺竟伸手覆向他的臉龐，可是這層厚厚的玻璃，把我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我一直盯着他，心底想:再讓我看看他吧，最後再看一眼，就最後一眼。
他終於發現我的眼神，於是停下來看着我。
我想開口說話，喉頭卻像扎了針般苦澀，心抽搐着疼，眼裡模糊一片，眼淚落下來複又恢復清明。
在他面前，我的眼淚一點兒也不聽話。
溫礬似是慌了，手足無措問我:「是我說錯什麼了了嗎？」
我擦掉眼淚，吞咽喉頭的苦澀:「溫礬，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了？
就當…就當從來沒認識過我……」後面的話我再也說不出來，剛好，時間到了，我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在怕什麼呢？
怕他拒絕，還是怕他不拒絕？
次年，典獄長找到了我。
典獄長是個敦厚的中年男人，塌鼻樑，厚嘴唇，帽檐下耷拉着几絲白髮。
空落落的會談室，只有他和我。
他把一疊資料扔在我面前，神情凝重：「你的藥專利申請下來了，至今剛好一年，殺顧衡，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