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歡本以為再見到林思堯就是在交稿時，最後再見一面便相忘於江湖。

但她忽略了交demo交初稿交終稿交完整作品這些她不得不跟林思堯碰面的階段。

祁歡硬着頭皮給八班班長打了電話，不出所料地由家長接聽，還能聽到電話那頭女班長背書的聲音陡然增大，隔着電話她也能想像得到女孩子豎起耳朵緊張兮兮的樣子——接電話的家長聲音和態度無比冷淡，祁歡只能心領神會地裝作打錯了搪塞過去。

看着電腦里短短一段demo，祁歡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就是給金主打個電話嘛。

金主她們都是合作關係。

這是她的工作內容。

才不是因為金主是林思堯。

電話打過去是在下午。祁歡特意選了個課間的時間段，第一聲滴滴還沒響完、祁歡一次深呼吸還沒有結束，林思堯輕柔的「喂？」從聽筒那邊傳了過來。

祁歡一口深呼吸卡在喉嚨中間難受得要命。

「您好，林老師，」祁歡保持着良好素養，「您約的歌demo已經做好了，您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發給您聽一下，我們好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很好，聽着很有禮貌，祁歡給自己打氣。

那邊的林思堯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如夢初醒般「噢」了一聲，她似乎把手機拿遠了一點，低聲囑咐了什麼人幾句才又湊近聽筒。

「祁老師元旦前一天有事嗎？不如我們約那天？」

林思堯的聲音帶點鼻音，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微微上翹，是說英語久了帶來的毛病。

祁歡嘩嘩地翻日曆，元旦那天她是沒有工作的。

「……好，那就元旦前一天，打擾您了，再見。」祁歡一氣呵成。

林思堯在手機徹底安靜下來後的幾十秒內還保持着聽電話的姿勢，她沒想到祁歡那麼早掛電話。她回過神來後對着黑屏的手機輕輕笑了一聲。

祁歡的電話打來時她正給一個孩子分析昨天的周測試卷。正講到為什麼不能用「何處染塵埃」這樣的句子做作文標題時祁歡兩個字從手機屏幕歡快地跳進她的眼睛裏。她條件反射般接起來，一時間思維還在作文題目上收不回神。

好在祁歡做作的敬語把她從冥想里拉了回來。林思堯幾句話給學生解釋完，剛剛打算認真跟祁歡探討一下見面事宜，沒想到祁歡掛電話掛得如此爽快。

元旦。

高一元旦放假三天，可嘆的是這三天趕上了周五周六周日，於是實際上學生和老師也只有一天的額外假期而已。

不僅如此，元旦後的期末考試是高一學生入校以來的第一次大考，學校按着三餐給出題老師們敲警鐘，警句標語貼了滿牆。林思堯在電腦前坐得腰酸背痛，一行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看看時間，她果斷關掉電腦。